孩子的把戏总是层出不穷,年龄相仿的我们,总做着差不多幼稚的事情:我们给小鸟举行葬礼,用木板做碑,碑上刻着笨拙的字;给捉来的蚱蜢安个新家,全然不顾它有自己的家;在枣子成熟的季节,隔三差五地查看,就算够不着的果子,也不许别人摘了去……邻里的孩子聚在门前,那时萤火虫还在,未经修整的草丛里不断蹦出青蛙,我们数着天上的星星,枕着夜风不知不觉入梦。
那时的杨柳正茂盛,我们围坐在草地上,面前是石头围成的圈。年龄最大的姐姐点起火,我们手里拿着串好的小鱼小虾,小一点的孩子怕火,人躲得远远的,手却颤颤巍巍地伸着,努力凑近火堆,但又不敢真正凑过去。烤熟了,但谁也不敢吃,只是互相看看,又重新烤一串。记不清是哪个淘气的孩子,不参与任何话题,默默地烤着一颗螺。在我们欢笑时,“嘭”的一声,他的木棍上仅留下烤焦的螺肉,把我们吓了一跳。笑声跳跃在火花上,融进暖阳里。我想,要是没有这些小伙伴,我们的童年也只能困在家里。
晚间的风是清凉的,好多个夏日的傍晚,邻间差不多的晚餐时间,大人便会出来乘凉,避去电扇和空调,独爱傍晚的清风。我们混在大人堆里,又免不了爱动的天性,不一会就蹿进对方的家里,品尝不同的香甜。这些像梦一般的过往,就这样浮现在眼前。
在幼时的一个暑假里,我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恐惧悄然漫延开来。妖魔鬼怪的面孔一张张在脑海里浮现,我独自躲在房间里,不敢轻易乱动,放声哭了出来。或许我应该像《龙猫》里那样“大声叫出来就没那么害怕了”。不一会儿,敲门声传来,唤醒了我内心仅有的勇气。我奋力向门跑去,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可是迎接我的,却是邻居阿姨关切的面孔。
“怎么啦?”关心的声音传来,我鼻子一酸,越发觉得委屈,眼泪更加止不住,抽噎道:“我……害怕。”阿姨温柔哄着我跟邻家姐姐一起去小溪边捉鱼虾。我们拿着高高的芦苇走在田埂上,沿路留下泛白的花絮。
如今邻居要搬家了,他们在我记忆里的美好,却是一分不少的。那年的草地被水淹没了,小鸟的墓地随着它清脆的嗓音也被淹没在混凝土下,当年最小的孩子也长大,万物都在变化,而我们成长的代价却是失去了童年的天真幻想。怀念渐渐让过去的事物染上光芒,变成了最好的回忆。邻居带来的快乐,我想我会永远珍藏着,有时候说“远亲不如近邻”,恰似如此。
门前榕树慢慢长大,年轮封锁了过去的记忆,不再得见江南烟云的美轮美奂,只听得风萧萧声在耳畔不断。小时,我盼你长大,长大后,换你盼我归。
那些飞出去的纸飞机,兜兜转转,最终也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