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理工大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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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笔下的乡土园林

   期次:第452期   作者:文法学院 包阳   查看:49   


  读过沈式的南部乌托邦《边城》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心得到了陶冶——那是一种中国传统水乡意象既诗意化又世俗化的融合。单纯的意象叠加只会让读者感觉到错杂和无所适从,但《边城》运用了中国水墨画式的晕染,让每一个关于水乡的审美理想都在淡入淡出中合适地存在着。
  舒适与满足是《边城》带来的最大审美感受,这种感受只有沉浸式的文本才能带来。它让诗意、市井在一个文本氛围中环抱着你;让你在与文字接触的刹那,与风味诗意互动。这种描述让我们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这正是我们的山水田园诗所带给过我们的。《边城》重新界定了关于“山水田园”的这一原型,在氛围意境中,它更偏向一种人化的自然,主观化的山水——园林。在风貌情俗中,又集中体现了山水田园的恬淡、惬意和洒脱。从人中来,却到了自然中去。
  在《边城》中,关于这座山水乌托邦的表述常常只是清淡描写,好像是园林里的春风轻轻低头闻了闻树枝的芽,夏日淡淡看了一眼池塘里娇滴滴的荷花,秋风不经意亲吻了依然青翠的竹叶,冬风迷迷糊糊地踩到了积落在太湖石上的薄冰。而《边城》的表述亦是如此,仿佛对自己的美并无所知,只是随便说说,让你简单看看。这种美有时是轻薄的,“看天空被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有时是纤细的,其中透出的脆弱好像已经预示了之后将要来临的冲突。但它仍是用话语蕴藉表达的暗示,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而是可以让读者充分享受猜测的心动——像一个女性形象,遮着头纱,娇美又传统。有些时候又是平涂的,只是用不太着色的柔软铅笔覆盖底色。“空气中有泥土气味,有草木气味,且有甲虫类气味。”这不正是园林吗?清淡的后花园,里面有一切你想要的感觉。只是,这样的美才最诱人,像是人为隔离而形成的园林。园林主人在土地上放入太湖石与假林,沈从文在文本底板上描摹流动的山;园林在山石湖垒中导入水气,沈从文在文本里安插生动的水;园林在聚缩的山水中平放物种表现自己的喜好,沈从文在意象的山水中用反复出现的薄雾和清爽却朦胧的扎染豆绿底色来表达边城的情感判断……可以说,园主们在现实中营造轻松随意的自然园林,而沈从文在意识中搭构美妙园林的边城。
  在《边城》中,不仅舞台布局像是园林,人物与情节也与园林有异曲同工之妙。翠翠是自然的化身,她凝结着水的活泼和温柔,也不失山的疏朗和大意,这是由山水造就的人物该有的模样。这些充满生机的人与事,永远跳跃着,带着迷惘和不尽的哀伤。本来忧愁惨淡的未来,刺痛一生的误解,刻骨而不知情的相互暗恋,它们处于园林的风中,被吹散了,被溶解了,被竹叶想也没想地剪裁了,被有着一切芙蓉的水塘涤过了。
  纵使如此,这些情感却仍然可以从曝光过度的色调中品出浓油重酱,除了翠翠的边城居民也是这样:活得边棱分明,从不随着背景而虚化。但是其中关于道德风评的标准却格外软弱。在外界格外尖刻与耿耿于怀的时候,他们却把它看的很轻,像是边城随时存在的雾或是瘴气,这也与园林恰恰吻合。园林是治愈世人困苦最好的良药和庇护所,园林创造者对世界产生的异乡感让他们创造出了符合自己心境的园林。外界认为其是刻骨的,这里反而只不过是一个萌发。同样是心境的调整与安慰,边城却只在观念之中就可以完成,无疑是可敬的成就。
  《边城》不仅是沈从文笔下的另类园林,更是超脱局限的山水田园诗词。它突破了诗词的精炼所造成的局限,在现代背景中实现了园林的再现。于当时的乡土文学而言,它是一股清风;于现在这个极少观照自然的时代来说,更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园林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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